見侄子都這麽說了，趙隊長還有什麽不明白的？再看看還要解釋，卻被弟弟一眼瞪了回去的於淑芬，他無奈的對抱著哥哥嗚嗚痛哭的丫丫道：“丫丫，乖，不哭了，你趙叔叔一定會罵你虎子哥哥給你出氣的，不會讓他找你麻煩了，學校裏趙大伯也會和老師說，一定不會讓你再受委屈，不哭了好不好？”也難怪家齊生這麽大的氣，這大人帶頭欺負孩子，可和小孩子間互相吵嘴不一樣，於淑芬確實是太過分了。

“丫丫，你放心，叔叔一定會好好管教你嬸子和你虎子哥哥，今後，他們倆再敢說你一句壞話，叔叔就讓她們倆也嘗嘗自己出去過日子的滋味。”這句話趙建國是咬著牙說出來的，說到最後，還狠狠地瞪了妻子於淑芬一眼。他是嚇了狠心了，他可以慣著她吃，慣著她喝，卻不能慣著她用這麽惡毒的手段欺負一個才七歲的孩子？特別這孩子還是段玉珍的女兒。

“會嗎？她們不會再欺負丫丫了？”小家夥見好就收，抽噎著轉頭看向趙家兩兄弟。

“放心，不會了，誰再敢多嘴，我就把她趕出趙家。”

咬牙切齒的語氣嚇的於淑芬縮了縮脖子，沒敢言語，平日裏趙建國性格很好，家裏有看不慣的地方也是自己伸手，從不會和她發火，可今天她卻感覺到，如果自己再敢狡辯，很可能真的會被對方趕出趙家，她不要，她喜歡這個丈夫，喜歡這個家，那個死丫頭什麽時候收拾都行，可要是為了她丟了丈夫兒子，那她得悔死。

趙隊長見小家夥不哭了，他擡頭看向抱著丫丫的羅家齊，語氣嚴厲的道：“你，你知道不知道今天的事造成多大的影響？在學校裏把個孩子抱起來嚇唬，要是嚇壞了呢？”

“我妹妹不知道被嚇了多少天了，他一個臭小子還不如一個女孩兒？”羅家齊沒敢耍橫，只是耷拉著眼皮，小聲嘟囔著。

“你？”趙隊長被他堵的一滯，而後沒好氣的道，“你都多大的人了還和孩子置氣？”看他那個頭，比虎子高出兩頭都不止。

“他媽比我更大……”

“羅、家、齊、你這是什麽態度？”雖然對方每句話都對，可被人一句句堵的說不出話的滋味卻難免讓他火冒三丈。

羅家齊很光棍的把頭一低，反正該說的都說完了，再多嘴就真的是在挑火了。

見這孩子不說話了，趙隊長想繼續罵，可想到對方剛剛說的話，又覺得被磨的沒了脾氣，幹脆一揮手沒轍的道：“行了行了，我告訴你，今天這事不算完，等著接隊裏的處分吧，你……”

“伯伯，我哥哥會不會被抓起來？他要被抓起來，能不能把我也一起抓起來？我跟著哥哥就好，去哪都行。”小丫頭怯怯的看著趙隊長，開始加苦情戲碼。

“丫丫，別擔心，沒那麽嚴重，今天這事不怨你哥，他不會有事的。”看這孩子因為自己的原因嚇得小臉煞白，趙建國的心裏是真的不好受。丫丫的媽媽代表著他心中最美好純真的時代，他一心想幫著照顧孩子，沒想到卻把孩子照顧成這樣？

於淑芬見丈夫那和顏悅色的態度心中更恨，如果不是還想著那賤女人，他怎麽能對這丫頭片子這麽好？

“真的？”丫丫求證似的把小腦袋轉向趙隊長，她終於發現小還是有小的好處，裝個可憐，扮個委屈，真的是再合適不過了。

“小丫頭放心，不會把你哥哥抓起來的。”只是，口頭上的檢查，和扣上幾個月的公分還是免不了的。

想是這麽想，可看著小丫頭可憐兮兮的樣子，趙隊長還是心軟了，今天這事雖然羅家齊過分了點，但那於淑芬的心思也確實惡毒，都在一個村裏住著，這些年有點事誰心裏不清楚？建國當初喜歡丫丫的媽，可家裏人不同意，於淑芬多次巧遇建國的母親，他嬸子就相中這姑娘了，知道和心上人無望的建國，也就乖乖的聽母親的安排，和於淑芬結婚了。哪想到，這麽多年的事，她還記得？建國還對她不夠好嗎？她怎麽就不知足呢？和一個死人掙，有意思嗎？

趙建國怎麽教育自己老婆孩子的，羅家齊兩人是沒有看到，他被趙隊長又教育了一頓，早早的趕了出來。

走在回家的路上，見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，丫丫拉住哥哥的手道：“哥，我沒受什麽委屈，前幾天他罵我一次，被我嚇了回去，今天他這是第二次來欺負我，你就來了，我真的沒受委屈。”要是不說清楚，哥哥心裏說不上怎麽難受呢。

“丫丫，以後有什麽事一定要和哥說，哥哥雖然也不大，但怎麽也會比你有辦法，不要讓自己傻傻的受欺負知道嗎？寧可把別人嚇的怕咱們，也不能讓自己被人嚇住，不然這村裏裏的人，就更會欺負你了。”別人說什麽他並不在意，只要妹妹別受委屈，別人怎麽看他，他都不在乎。

“放心，哥，那小子真的沒欺負到我，被我嚇回去了，剛剛我哭的那麽傷心，是怕他們把你抓起來，不過趙隊長和我保證不會抓你，那就沒事了。”看著安然無恙的哥哥，小丫頭露出歡快的笑容。

羅家齊見小家夥的情緒還好，也放松了心情，領著妹妹的手慢慢往家裏走著，剛剛的一頓砸，他也消耗了不少體力。

“哥，其實我覺得那小子比我可憐多了，他都快被你嚇暈了。”鼻涕一把淚一把的，真可憐。

“活該，誰讓他欺負我們丫丫，再敢欺負你，我就真揍他……”不打是因為他不是主謀，敢再犯？絕不輕饒。

“哥，你今天怎麽想起來接我了？”正巧碰上這事。

“小笨蛋，今天是你生日都忘了？早上那個雞蛋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麽吃？”這個迷糊丫頭，起大早吃雞蛋就沒想想為什麽？

“啊，我生日？我都忘了，哥，你還記得？你真好……”丫丫開始賣萌。

“你的生日我怎麽敢忘？走吧，哥還讓人給你帶了好東西……”

“什麽好東西？”

“回家再告訴你……”

小哥倆一路說說笑笑，開開心心的朝家走去。

第二天，羅家齊得到了隊裏的處罰通知，由於昨天的行為造成了嚴重的負面影響，所以讓他做口頭檢查，然後再扣除一個月的公分。

得到這個結果，他暗暗松了口氣：還好，就一個月的公分，砸了那麽多東西，他還以為半年都要白幹呢。知道這是趙隊長在中間出了力，他笑嘻嘻的跟趙隊長道謝：“趙隊長，這次真是謝謝你了。”

“你小子下次別在給我惹麻煩就好，要不是看你平時表現不錯的份上，憑這次的表現就能把你趕出生產隊。”趙隊長冷著臉，繼續敲打羅家齊。

“是，我昨天是有點過分了，主要是一看丫丫被欺負的那麽慘，我這脾氣就板不住了，放心，以後沒人欺負丫丫我一定不會再犯，保證好好幹活，不讓您老人家失望。”羅家齊狗腿的笑著，還很殷勤的拿起扇子幫對方扇風。

“你自己明白就好，還有，對你建國叔，你不要有什麽不好的想法，他是想讓丫丫好的，你當初要在生產隊幹活，還是他第一個舉手同意的，這事他是不知道，要是知道了，怎麽也不會讓他兒子做這種事。”想起昨天大發雷霆的弟弟，趙隊長忍不住幫他說好話，以後都在一起工作，有了敵對情緒可不好。

“哦。”明顯是應付了事的語氣。

見他不信，趙隊長沒好氣的瞪他一眼，而後四處瞅了瞅，小聲的道：“你趙叔年輕時，多次求家裏去段家提親，可他家裏人都不同意，所以他是真的想對丫丫好，你明白？”為了今後的和諧，他可是連弟弟的老底都露出來了。

“啊！”羅家齊呆住了，還有這內情？他心中立刻燃起了八卦之火，手裏不斷煽動的扇子也停住了，忙把腦袋湊過去小聲的問道，“趙隊長，那我趙叔的家裏為什麽不同意啊？後來怎麽又娶這個於淑芬了呢？說實話，我覺得趙叔的眼光挺好，他家人怎麽就不同意呢？”看看丫丫的小模樣就知道，他已經去世的未來丈母娘一定長得很好看，從姥姥身上，也能看出她女兒的性格應該不錯，怎麽就沒成呢？

“去去去，小孩子家家的打聽這個幹嘛？我就是告訴你，你趙叔對你們不錯，下次見面別鼻子不是鼻子，臉不是臉的，還有這話別到處傳，你自己知道就好，去吧，趕緊給我幹活去。”趙隊長揮著手，把還想打聽細情的羅家齊給轟了出去。小屁孩，他哪有時間給他講古？

“哎哎？”羅家齊看著禁閉的房門，再看看手裏那還沒放下的扇子，聳聳肩，把扇子塞到自己的褲腰上，邊去幹活還邊想著當初趙建國同志，和他那早逝岳母的愛恨糾葛。最後終於想明白了，多虧這倆人沒成，否則誰知道他們倆生出來的還是不是丫丫？沒有丫丫，自己可怎麽辦？嗯，沒成好，沒成好……

他這邊被自己腦補的心情舒暢，那邊的趙建國卻一點也不舒暢，昨晚是事本來就夠讓他鬧心的了，今天，又碰到段玉珍的哥哥段永貴了。

他原先對段永貴的印象不錯，覺得這兩口子不容易，一直把病弱的玉珍伺候走了，可後來見丫丫被趕了出來，心裏那點好感消失的無影無蹤，一個孩子能吃多少東西？就算有不好的傳言，你這當親舅舅的也不能把孩子趕出來啊？所以他心裏挺瞧不起段永貴的，平時沒有正事，很少搭理對方。今天剛到工作室把衣服換了，就見段永貴從門外走了進來。

“建國，昨天家裏沒事吧？”段永貴這話問的絕對真心，他不怕別的，怕萬一羅家齊把人家打出個好歹來，丫丫沒人管了，那樣，他這當舅舅的於心何忍？至於對方會不會因為他的關心而心裏不舒服，他到真沒想過。

“沒事，都怪淑芬那張嘴，也沒個把門的，讓虎子聽了去，結果到學校還瞎說，不然家齊也不能那麽生氣。”趙建國滿心的不願意，可臉上還是帶笑的說著，不然還能怎麽說？說他老婆沒安好心？

“唉，這女人要是鬧起來啊，真是沒轍，說實話，要不是你家弟妹，當初和我家你嫂子說丫丫有說道，我怎麽也不能扛不住你嫂子的鬧，把丫丫趕出去，現在想想，我是真覺得對不起我那可憐的妹妹……”自覺和對方有共同語言的段永貴忍不住的訴委屈，他這些年被人暗地裏指指點點，還不是因為他們家於淑芬挑起來的？

“你說什麽？當年是她和我嫂子說丫丫有說道？是我媳婦於淑芬？”趙建國要走的腳步停了下來，不敢置信的回頭看著段永貴，難道丫丫這麽多年的無依無靠都是自己造成的？

“對啊，可不就是她和你嫂子說的？說丫丫把珍兒克死了，又開始克我媽，那一陣兒家裏也是點背，我還記得，我們家成子被人打了，你嫂子的腰扭了，我又要被領導調到二隊去，結果你嫂子被你媳婦這麽一說就信了，我被你嫂子一鬧，也就同意了。”說起來，他也挺後悔的。不過現在丫丫過的不錯，要是真弄回家，家裏還不知道怎麽鬧呢，就這樣吧。

趙建國氣的全身亂顫，他怎麽都不敢相信，原來和自己過了多年的女人竟然這麽惡毒？原來她早就開始害丫丫了，在自己覺得家庭幸福的時候，小丫丫卻因為他被害的無家可歸？想到這幾年村裏對丫丫的指指點點，想到小丫頭那委屈的哭訴，他二話沒說，轉身就往外走。

“唉？建國，你的工具還沒拿呢。”見對方忘了幹活的東西，段永貴好心的叫著。

其實他真的沒有壞心，就是覺得總算有人知道點內情，他能和對方說道說道，因為在他心裏，這都是以前的事了，怎麽也犯不上為了這點事，影響現在趙建國兩口子的生活，更何況還是為了個外人？

他這種得過且過的人，又怎麽會了解趙建國的心裏？他趙建國一輩子沒做過虧心事，沒想到唯一愧疚的，竟然是最想照顧的人？他怎麽能心安理得的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？

聽到段永貴的叫聲，趙建國停住了腳步，回頭看著對方面無表情的道：“你說起當初要調到二隊的事，我想起來了，那時二隊的管事要被調走，隊裏缺個管事的，隊領導看你家裏挺困難，你還照顧著孤兒寡母，想讓你去二隊當管事，但後來見你家的孤兒寡母都搬了出去，這事也就換人了，那是好事。”說完，他轉身離開。

為了一個留言就貪生怕死的把外甥女趕出去，更讓他不恥。

啥？要他去二隊當管事？要給他升官？

段永貴狠狠的一拍大腿，忍不住的罵道：“周小敏，你個敗家的老娘們，你可把我害苦了……”

不說他怎麽心裏後悔，單說趙建國，他咬著牙，緊握住發顫的拳頭，大步往出走。

“建國，這都要幹活了你去哪？”看大門的老李詫異的看著神色明顯不對的趙建國，這小子平時的脾氣好極了，看到誰都笑呵呵的主動打招呼，今天這是怎麽了？難道？和羅家齊那孩子的事還沒了？

“李大爺，你幫我請個假，我有事先回家了。”說完，趙建國邁步出了大門。

“哎，建國？”李大爺喊了兩聲沒叫住人，想了想，覺得這事不保險，還是跟趙隊長說一聲的好，好脾氣的人都氣成這樣了，這得出多大的事？

於淑芬頭沒梳，臉沒洗的靠在炕上，她心裏算計著怎麽在那兩個小崽子的身上出這口惡氣，不過這次再不能讓兒子出頭了，昨晚上睡覺時，她的寶貝兒子哭醒了好幾次，可心疼死她這個當媽的了，要是為了那兩個家夥把兒子再嚇壞了，那可犯不上。

正想著，聽到門外有開大門的聲音，她站起來就想看看誰來了？還沒出去，就見丈夫面無表情的推門而入。

“建國？你怎麽回來了？”丈夫從來不曠工，今天怎麽這時候回來了？

趙建國沒有回話，只是冷冷的看著披頭散發，披著件外衣的妻子出聲質問道：“當年，是你最先和周小敏說丫丫克人的？”

於淑芬心中一驚，而後死不承認的喊道：“誰說的？怎麽可能是我？是不是周小敏和你說的？她那種女人的話你也能信？你也不看她什麽德行？把自己婆婆都趕了出去，這種人的話你怎麽……啊……”狡辯的話被趙建國一個嘴巴子打了回去。

她狼狽的用手捂著臉，不敢相信的看著丈夫：“你打我？”趙建國從來沒有對她動過一個手指頭，昨天罵她都是第一次，今天竟然為了那個死丫頭打她？不對，不是為了那個死丫頭，是為了那個該死的段玉珍。

“我要是再不打你，還不知道你這女人會怎麽算計那個可憐的孩子，於淑芬，你過的還不夠好嗎？我對你還不夠好嗎？段大娘因為帶著個孩子自己過，又氣又累早早的就沒了，你還不覺得愧疚嗎？怎麽還能做出昨天那種事來？你的心裏到底是不是肉長的？你就沒有一點點的不忍嗎？”趙建國氣的嘴唇發青，如果沒有她在中間挑撥，段大娘又怎麽會早早的病死？

“怎麽？你心疼了是不是？那段老太太又不是你丈母娘你心疼個什麽勁？那狐貍精早就死了，你還想獻什麽殷勤？”第一次挨打的於淑芬被激怒了，她堅定的認為，如果不是丈夫心裏還想著那狐貍精，又怎麽會因為一個外人這麽對她？

“狐貍精？”趙建國冷笑著點點頭，“很好，今天我才知道，你於淑芬在心裏是這麽看我的，於淑芬，你給我滾，我老趙家供不起你這種兩面三刀的女人，就你這種女人，和你住在一個屋裏我都寒心，你給我滾——”說著，他拉住對方的胳膊就往大門外拽。

於淑芬見丈夫要趕自己走，她心裏害怕了：以趙建國的性子，今天要是真的被趕了出去，她可能這輩子都回不來了，她不要走，她不要離開這個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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